2009年5月21日 星期四

“快乐岛”涉嫌强制劳工/64 广场总指挥张健回顾往事


口述历史:89年广场总指挥张健回顾往事

六四事件后,中国政府一再重申,广场上未开一枪。然而,当时在广场上的张建不仅亲眼目睹了同学倒在血泊中,而且自己也身中三枪。1989年的学生运动中, 刚满十八岁的张健被选为天安门广场学生纠察队总指挥。六四当天,解放军开始清场时,张健出面同军人代表对话,被一名军官近距离连开三枪,幸获及时抢救脱离 生命危险。目前生活在法国的张健回顾起当年的往事,仍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投身学运其实很偶然

第一次应该是四月份的时候,体师的朋友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参加。我根本不知道是一场什么样的活动。结果等到了天安门广场之后,一看这么多人,很快我就 找到我们同学那个学校,然后我就加入他们的行列。但是我一看到那些横幅和标语,"不踢足球,踢官倒"、"民主、自由",还有那种气氛,好像天生地一下子就 融入那种环境里了。13号开始绝食。绝食的时候,广场上很多学生坚持呆在广场上,有很多人晕倒。我的身体还是比较好的,所以我就常常去把那些晕倒的同学背 出来,背到生死线上,有很多救护车在那里等候。有时候一天最多背一百多人。晚上不是很热,晕倒的人少的时候,那我就抬水(绝食的人不绝水),我就把水给抬 过来。


5月19日戒严以后,有一个任务就是保证天安门广场秩序,因为当时来天安门广场的市民很多。也有捐款,设立了财务部。财务部就需要有纠察队员保护。 有绝食团指挥部,绝食团指挥部也需要保护。广播站也需要有纠察队员维持秩序。就是说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指挥。那么高自联就成立了一个纠察队指挥部。我刚开始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在广场上帮忙的同学,是纠察队员。我们那个小队长,我一直听他的,他叫我去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要盯不住了不在了,这边没人管,就由我在 这儿负责。再有,我们这边的大队长没有了,那么这一块儿我也知道,我就来负责。特别是5月19号军队已经包围了北京城,当时北高联撤出广场,基本上所有的 学生领袖都撤离了。就在那天只剩下我一个人。

临危受命 出任纠察总指挥

补建了天安门广场指挥部后,主要的负责人是柴玲,柴玲就让我做纠察队总指挥,因为我一直在广场指挥,所有的纠察队都很熟悉我,他们进出的路条都要用 我的签字。在广场上有时候有传言,什么武警部队就要来清场了,什么戒严部队就要来了。每当这种时刻,前前后后52个日日夜夜,风风雨雨,有时候狂风暴雨, 大家一夜之间都成了落汤鸡,有时候士气很低落。有时候烈日骄阳,地表温度都六七十度,有些绝食同学精神都要崩溃了。在这种时候大家唱的最多的就是国际歌。 广场上有绝食团指挥部和各个路口的(指挥),有时候彼此联系都很困难。特别是纠察队,比如说有谁来了,东线纠察队你让谁进来。这时候需要有对话机。在各个 路口堵军车的也需要有对话机。后来四通给了我们六对,大家都调到一个相同的频率,但是为了避免窃听有时候还得转换一下。主要的纠察队长进行编号,比如说我 是001,还有007、008。很多人愿意要007。(笑)然后大家就互相联络:"007你在哪里?"


我是北京人。当时在广场上说是首都高校,但实际上很多人根本就不是北京的,对北京的地形地势胡同等一定没我了解的多。5月19号是我独立指挥的时 候。我那么小,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就拿一个北京地图和一帮小伙伴凑到一块儿,然后就说哪些路口我们就得派人去,而且当时我想,只要有几个、几十个、四五 十个学生能到那儿去,老百姓就一定会跟着。


一个老太太,站在数百辆大卡车面前,一下子堵住上百辆军车。她就往那乡间道上一坐。而且军队很快被学生和市民的思想工作给瓦解了。很多军人看到学生原来是这样,很多人在车上一边听着大家讲一边哭。


北京的老百姓在历史上从没有这么齐心过,从没有这么勇敢过,甚至在很多路口都写着"戒严部队到此一站"--知道根本堵不住,但迟滞它。我就教他们怎 么办,把路障打开,把隔离墩拆下来,把它分成那种有横着的和纵着的。前边都是横着的,后边是几道作"W"状的。这样它过来就减缓它攻击的速度。我当时想想 他们要是徒手冲进来的话,迈这些路障就很困难。这时候老百姓一围就给围那儿了。公车我们没有钥匙,他们把车闸给合上了,我们推不过去。但是公车当天有管理 的人,他们同情和支持我们,一去他们直接就告诉我们,"钥匙我们是不能给你们的,但是告诉你们把哪儿几根线一拔,那车就能动了,刹车系统就失灵了,然后你 们就直接把它拉过去"。设想他们把我们包围,一阵子"棒子炖肉"拿棍子打我们,然后我们就撤走了。

我不相信这帮家伙会开枪杀人
6月3号的早晨五六点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们,今天他们有可能一定要进来。 我当时一半信一半不信。但是信不信我都得回家换衣服。结果回到82条54号,一到门口就看见我妈。我妈一下把我拽进屋里:"你为什么还参加这种活动!这跟 你有什么关系啊!那都是那些知识分子的事,你这练体育的,四肢发达大脑简单。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啊?咱们家历史上(经历)的政治运动有多少啊?还没头吗? 他们一定会开枪的!"不可能,我说关系好着呢。结果我妈就非得跟我急,最后自己哭了,说"他们一定会开枪的,你相信你妈说的话吧"。


6月3号晚上九十点钟时,各个路口他们已经在行动了。广场的秩序很乱,这时候我就去指挥了,首先要联络各路口的情况。有的路口太远都联系不上了。再 往后我就站在纪念碑三层(我们的指挥部),看远处的天上,信号弹刷刷地(往上飞),有时候是子弹打出去,都打亮了。有两个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第一个,那一 天各个路口声援的老百姓和学生比平时多出了几十倍。戒严部队第一波没冲过来。他们准备第二次的时候聚的人更多。有的防暴队欺老百姓,老百姓就火了。第二波 过来的时候,到木樨地,两边的高楼住的还高干子弟呢,锅碗瓢盆全下来了,把他们打退了。他们再过来时面对这么多人,他们就开枪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从前门广场那儿冲进来的五千个军人,全部戴着钢盔,这手拿着冲锋枪,另一手拿着棍子,棍子前边都钉着一排钉子,臂上是白手巾。冲过 来的时候都是"杀--!"杀声震天。我拿一竹竿一个人上去了,离他们大概20多米的时候,我就跪在道中间,我说你要么就打死我。我说我们是大学生,人民军 队爱人民。我想他们拿枪不装子弹也能打出一条路来,结果我根本没想到这帮家伙会开枪杀人。


天安门广场冲进一辆装甲车,横冲直撞,撞过两个横着的(路障)时候还可以,一到我们这个曲行的"当当"两下就灭火了。一熄火老百姓就过去了,大家就 拿着被子、燃烧瓶上去一顿猛弄把它弄着火了,然后从里边钻出三个兵来。老百姓上去一顿猛打。这三人就跑到东观礼台的小阁子里头,一出来,还打。后来我看不 了了,我说你不能打,然后我就过去把市民拦开。


在西长安街大道上跑,跑的时候就觉得子弹"叭叭"的,地上溅起什么东西抽腿。我开始以为这子弹怎么这样啊,打腿上没事啊,以为橡皮子弹呢。后来才知 道子弹飞行了上千米超过实效距离以后就落地溅起来的跳弹。一个同学"嘣叽"就趴那儿了,这同学我也不认识他,一群人就都上去了,我一揪他的肩,"哗"的就 沉那儿了,我一摸他脑袋后边,粘乎乎的。那血很强的压着往外喷。人的生命非常脆弱。我以前有时候总觉得人的生命很刚强,但真的是很脆弱,一瞬间就倒在那儿 了,然后那血就流,静静的。


这时候这支戒严部队,前边是八个人,拿着冲锋枪,都不用瞄准,前边堵着一群人嘛。"哒哒哒",有时候八个人同时"哒哒哒"出去。这是打在地上,不打 地上没响,那边扑扑地趴下了,简单地要命,连蹬腿都不蹬。我说"人民军队爱人民",那小兵拿冲锋枪对着我,军官看着我。"人民军队爱人民。我没有武器,我 是纠察队总指挥,我叫张健。"那边老百姓还有人从里边扔个石头,我叫道:"不要打了!"


这时候他拿手枪对着我,我知道,因为我是纠察队总指挥,他把我撂倒,这帮人就撤了。"当当当",先放了三枪,打我两腿之间,溅起火花来,这一下把我 的火气打出来了。他的意思这几下能把我吓跑了。我笑话你前边"叭叭叭"那么几下我都没跑。当时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这么蔑视生命!"梆梆梆"又给我三 枪,我说我怎么了你就向我射击三枪?在我心中,人民子弟兵是保卫人民的。结果我就撩开体恤衫,我说你来,到这儿来,我真就豁出去了。这种豁出去就是说,你 都不拿我们当人,没错,我们就是一帮学生,就是一帮草民,那你杀你开枪,别以为我们就吓得像落水狗似的满地爬。然后他拿出子弹蹭一蹭,又"咔"地压进去, 就指着我脑门。我说:"来吧!""梆"的一枪,就打在我腿上。我觉得腿一麻,就像那这么粗一坨撞你似的,那腿就不是你自己的了,像被电击一样,几个踉跄, 没倒,就定那儿了。我抬起头来:"你再来!再来!"我能看见那帮小兵害怕。你以为中国老百姓真的就这么垃圾这么奴隶吗,都是狗吗?狗杀的时候还能叫两声 呢。

他们开始杀人了!
然后我就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就倒那儿。倒那会儿我觉得倍儿舒服。我一仰头,斜着就是毛 泽东像。当时就有一些同学想过来抢我,刚要过来,那边"别过来别过来",然后"叭叭叭",那帮小兵就往这边打枪,黑不隆冬的他不知道冲上来干什么。后来几 个女生哭哭啼啼的跑上来了,把我拽下来。把我抬到纪念碑周围。纪念碑那儿同学们已经围成一圈了。后来我说:"你们把我抬到指挥部那儿。"在指挥部我说:" 我是总指挥张健,我已经不行了,大家同学,你们要坚持住。他们开始杀人了。"


到了同仁医院,在抢救大厅里,我被推进去一看,这一片几百人趴在地上,"哎哟妈呀的"的这还算好的,剩下的都很惨。我一看,血流成河。医院搞卫生的 拿的根本不是墩布,用衣服被单什么的不断擦地上的血。我一看这么多人啊。我说我怎么这么傻啊?他们杀人了。我这么傻啊,我站那儿让他打啊?包括那儿的医生 都跟我同样感觉。最开始先是进来的军人,老百姓跟他们相对的时候拿石子儿扔,有人受轻伤了,然后过去给包扎。再往后进来的都是老百姓,都是惨的要命。同仁 医院的医生,连牙科医生都过来帮忙了。人不够,有的医生打电话给叫来,他也是在路上,也是枪林弹雨啊。有的医生来了,就隔一条街过不来了,跪着求戒严部 队,说"我们去救人"。不让过去!医生最后才过来,哇哇的哭,说他们法西斯,真是法西斯!


记者:一通

责编:叶宣

时事风云 | 2009.05.20

阿联酋建造“快乐岛”涉嫌强制劳工

本周二,人权组织"人权观察"公布报告,指责阿联酋在建造豪华人工岛"快乐岛"工程中剥削南亚外籍工人。快乐岛堪称人间天堂,将为游客提供一流奢华设施。人权观察在其报告中指出,某些个案甚至涉嫌强制劳工。

它是阿比扎比旅游计划的核心:萨迪雅特岛译成德语的意思是快乐岛,那里将成为艺术和文化中心。两三年以后,纽约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和巴黎的卢 浮宫等都将在那里落户。大规模的建筑施工总共耗资2百多亿美元。届时,博物馆、剧院、酒店和住宅区等将在岛上拔地而起,然而,参与施工的却主要是来自国外 的,缺乏一技之长的工人,他们的工作条件无异于强制劳工。

"人权观察"组织的威廉·范·埃斯维尔德几经周折来到了快乐岛,对那里的近一百名建筑工人进行调查。他说,一位年轻的孟加拉工人讲述的一切就很有代 表性。埃斯维尔德讲道:"为了获得阿联酋的工作签证,他向一家经纪公司支付了4千美元。人们告诉他,他在阿布扎比的月工资是270美元,加上加班费每月可 挣到400美元。于是这位年轻人出售了自己的田产,将自己的住房作为抵押,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些钱,又从贷款方那里争取到了一笔贷款,贷款利息是每月 10%,也就是说每年的利息高达120%。"


当这位孟加拉人来到阿布扎比时,他已负债累累。然而,来到阿布扎比后,他才知道,他每月只能挣到163美元,比别人的事先许诺要少100美元。另 外,他还不能辞职,因为居留签证是与工作岗位连在一起的:失去工作饭碗的人必须离开这个国家。这位孟加拉人的顾主,一家建筑公司在他报到时就收走了他的护 照。


值得注意的是,阿联酋法律禁止向外来工人收取相关费用,也禁止当地的顾主没收外来工人的护照。但在现实生活中,上述两点都是家常便饭。也就是说阿联 酋政府没有将现行法律条文付诸实施,也包括最低工资限制规定:近30年前,阿联酋就立法引入最低工资制,但却从未予以执行。工会也始终被禁止。"人权观 察"的萨拉·利斯·威特森表示:"多年来,政府就告诉我们,他们想办法解决上述问题。就我们所知,他们已任命了许多委员会和工作组,但到位目前为止,毫无 进展。国家制定的法律根本就无法付诸实施。"


不过,人权组织"人权观察"也表示,萨迪雅特岛上的工人住宿条件至少比迪拜许多工地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值得表扬的是,阿布扎比的确为保障工人享受合理的住宿条件付出了努力。


但因为除此以外少有进展,人权观察找到了负责在快乐岛上大兴土木的文化机构,其中最著名的建筑是卢浮宫和古根海姆博物馆。这些文化机构自称不是无耻 的盈利企业,并对威特森表示:"它们是旨在促进文化发展和教育,使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机构,因此有另外的衡量标准。它们必须使大家都能从自己的项目中获 益,不仅是那些买门票来此参观的旅游者,也包括参加施工的所有工人。"

作者:Carsten Kühntopp/祝红

责编:叶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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