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0日 星期六

王璞讀《我與中共和柬共》(周德高筆述 朱學淵撰寫)。陶傑: 屠殺 200 萬人 興建一個共產烏托邦 七十年代,被左派勢力控制的柬埔寨 也發過一場「#紅色高棉大屠殺」。自紅色高棉在 1975 年 4 月執政起,柬埔寨在 1975 至 79 年間所經歷的「三年零八個月」,是每個柬埔寨人的歷史包袱。

《我與中共和柬共》
友人借給我一本《我與中共和柬共》(周德高筆述 朱學淵撰寫),我一口氣讀完,真是一本難得的好書,對這世界懷有悲天憫人之心的人都應當讀一讀。
我們以前所知的柬共就是赤柬——一群犯下殘殺數以百萬計人口反人類罪行的嗜血狂魔。六、七十年代在中國大陸生活過的人,都知道中共是柬共的強大後盾,因為那時候每逢放故事片,之前都要放一段新聞紀錄片,故事片放來放去就是《地道戰》《地雷戰》那麼幾個,新聞紀錄片也來來去去都是毛澤東周恩來接見了誰誰誰,除了他們二位,最大的明星就是西哈努克親王和其夫人莫尼克公主,再就是站他倆旁邊的柬共頭目喬森潘、英薩利,那神神祕祕的罪魁禍首波爾布特也曾出現過。
讀了這本書我才知道,柬共并不完全等同於赤柬,它在成立初期并不那麼喪心病狂,也曾是一個打着「解放勞苦大眾、為人民謀幸福」旗號的革命黨。所以才能具有那麼大的欺騙性,把一些精英人士吸引來參加。後來學習了毛澤東關於階級鬥爭的思想才遂漸變性。
那場革命變性後,便暴露出它吞噬自已兒女的嗜血秉性。一些稍有良心的柬共頭目感覺不對頭,想為犧牲者們稍稍發聲,就被那些野心家陰謀家無情消滅。那名最陰險毒辣的野心家波爾布特便上位成為極權魔頭。一九七零年,他開始實行他的「共產主義革命偉大創舉」,消滅階級,消滅城市,消滅家庭,製造出烈火屠城、建立滅絕集中營、赤地千里大屠殺等等一系列慘絕人寰的反人類慘劇。
周德高出身貧苦,正是共產革命要依靠的那種「根正苗紅苦大仇深」的革命戰士。生長於柬埔寨的他,有四分之三華人血統,認定了社會主義中國是自己祖國。他中文柬文俱佳,且膽識過人,記憶力超群。當他得到北京召喚和派遣,要他打入西哈努克治下的金邊作情報工作,便在所不辭赴湯蹈火。
他親歷中共支援柬共的多次重大事件,為這場「世界革命」立下了汗馬功勞。例如向中共傳遞西哈努克要逮捕喬森潘等赤柬頭目情報、并助喬森潘等人成功逃脫潛入赤柬「解放區」,其中最重大的一次是幫中共分別傳訊給西哈努克和赤柬、告知他們朗諾將要發動政變的情報。
當時只有二千人馬的赤柬本來奄奄一息,只能搞搞殺個警察搶幾支槍的小遊擊。一九七零年初,波爾布特到訪蘇聯、北越、北韓,想要尋求援助,都碰了硬釘子。「這幫『最革命』的共產主孤兒最後去到北京,」書中這樣寫道,「那時,革命書生陳伯達已經失勢,接班大元帥林彪正在謀反⋯⋯但是,一個令波爾布特狂喜的消息在恭候他,中國情報機構已經掌握了美國和朗諾推翻西哈努克的政變計劃。」
中共乘機把被趕下台的西哈努克綁到赤柬戰車上;越共則打着西哈努克旗號攻下柬埔寨東北五省交給赤柬,讓赤柬的「解放區」頓時壯大了好幾倍,而西哈努克也得以苟延殘喘。朗諾這一政變,并未達到讓柬埔寨變成民主國家的初衷,反而讓中共和柬共漁翁得利,而西哈努克也自有了棲身之地。柬埔寨人民可倒了血霉,從此陷入人間地獄。從赤柬佔領金邊到它被越南趕出金邊的四年中,柬埔柬有兩百萬至三百萬人口遭到屠殺,約佔當時柬埔寨總人口的四分之一。
書中既有歷史事件的畫面,也有對於大小人物鮮活的描述,我算是讀過一些這方面資料的人,仍然看得一愣一愣的。有時甚至想:這是不是真的呀?但看到其間的細節描寫,尤其是寫到中共官員還有大小嘍羅的言談舉止,就相信一定是真的,因為我在那個環境生長了四十年,太熟悉了。
周德高從小生長在民風淳樸的柬埔寨,以為自己熱愛的祖國一定比柬埔寨更加可愛可親,誰知兩次奉召到京接受任務,接觸到的官員和接待人員全不是那麼回事,「人人是官員,事事無人管」還不算,等級觀念森嚴,官僚遍佈,人情冷漠。尤其是一九七七年他奉召赴京報告赤柬情況。因他所反映的情況跟中央的需求相反,便遭到貶斥。
當時赤柬已犯下屠城罪行,并已建立起臭名昭著的S-21滅絕集中營殘殺百姓和整肅自己同志。毛澤東卻握着波爾布特的手贊揚「你們取得了偉大的勝利,一舉消滅了階級。」毛死後上台的華國鋒也繼承毛的遺志,對一九七七年到訪北京的老波道:「你們走的是一條正確的道路,請你們繼續走下去。」
天真的周德周卻如實反映了他親歷的人間地獄情景,甚至講出了他所了解到的赤柬領導人之間的分岐,他是想為反對派人物說項,讓中共改變支持對象,誰知中共一心扶持赤柬,對此大為反感,不僅從此把周打入冷宮,還將他的情報告知波爾布特,造成赤柬內部新一波大整肅。
周德高一家被送到廣州坐等國家分派新任務,住了幾個月,這下才見識到祖國的人情世故。在中央調查部所屬招待所,他們被工作人員惡劣對待,「沒有見到一個助人為樂的雷鋒,」他寫道,「在北京見到的是不顧我們死活的腐朽官僚,在廣州卻遭遇了這些為蠅頭小利計較不休的刁民潑婦。共產主義不僅把社會糟蹋得一貧如洗,而且人性都已經普遍卑劣。」
他失望透頂,皤然醒悟,過去對黨對祖國的一片深情破滅,竟患上一種「不能和共產黨同流合污瘋狂症」,當他一家被一千元打發到香港,還要他「繼續為黨工作」,他便堅決退黨。後來擔心被滅口,設法偷渡到美國,終於在那裏得以安度晚年。幾十年後,才決心打破沉默,在朱學淵協助下,寫出了這本回憶錄。





越共推翻赤柬,結束了赤柬三年的種族滅絕,將柬埔寨由一座人間煉獄,解放了出來。柬埔寨全民歡迎越南此一「外國勢力」入侵,獨中國反對。英美在躊躇之下,在聯合國仍投票支持早已倒台的赤柬政權的席位。
赤柬殺人二百萬,與納粹屠猶數量相若。如果赤柬殺的是歐洲人、猶太人,英美絕不可能支持,但同樣是種族滅絕,赤柬很會挑選,殺的是亞洲人,包括華人和柬埔寨人,在西方眼中,亞洲的人命沒有價值,蘇聯卻是頭號仇敵,加上西方左派的知識份子,認為赤柬到底建立了一個沒有剝削、沒有階級的共產天堂,用二百萬骸骨,換取一個亞洲烏托邦,供西方知識份子遙距觀賞,豈止應該包容,簡直是超值。
越南解放柬埔寨之後,百萬骷髏一批批掘出來,西方國家才見識到中國文化和毛澤東思想在世界發功的威力,才覺得對赤柬的「包容」,是不是有點人道上的瑕疵。




6月2日
 

歷史上的 #大屠殺 事件多不勝數,如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盧旺達大屠殺等等。在不遠的七十年代,被左派勢力控制的 #柬埔寨 也發過一場「#紅色高棉大屠殺」。自紅色高棉在 1975 年 4 月執政起,柬埔寨在 1975 至 79 年間所經歷的「三年零八個月」,是每個柬埔寨人的歷史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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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專題:
【越南原是柬埔寨的救國恩人,何以現在因中國而反目?】
【當「一帶一路」進入柬埔寨:無好帶挈,只有分裂】
【柬埔寨度假勝地,或是中國軍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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