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國日益強大,它開始挑戰美國數十年來在亞洲的支配地位。兩國的競爭正在決定這個大洲的現在與未來。
對於如何看待過去五年間兩國的勢力變化,我們詢問了一組專家的看法。
這張地圖說明了過去五年來各國對中國的立場是如何變化的。
這張地圖說明了過去五年來各國對中國的立場是如何變化的。
這是一個空前緊要的時刻:兩個大國都在尋求以自己的形象,重塑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地區的經濟和政治體系。
美國的軍力仍主宰著亞洲。但中國已經開始用不斷增長的軍事力量和經濟砝碼重整該地區的秩序,拉攏像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這樣的美國長期盟友。
在特朗普總統治下,權力向中國轉移的速度可能會加快,他變化無常的外交政策和對貿易協定的否定已經迫使亞洲國家重新評估自己的戰略。
週四,有11個國家在沒有美國的情況下簽署了一項貿易協定,有力地表明了澳大利亞、日本這樣的國家是如何在沒有美國領導的情況下繼續前進的。該貿易協定取代了實際上已經被特朗普扼殺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如今,所有亞洲國家同中國的貿易都比同美國的貿易多,往往是二比一的比例,隨著中國經濟增長赶超美國,這種不平衡被進一步加劇。
這張圖顯示了貿易是如何向中國轉移的。
這張圖顯示了貿易是如何向中國轉移的。 
亞洲國家領導人知道,他們的經濟乃至國內政治都要依賴北京,而北京則表示,將向朋友們提供投資,對惹惱它的國家則要給予經濟處罰。
不過,另一個衡量大國影響力的指標卻顯示出美國在該地區的持久存在:軍售。
美國的軍售仍然主宰亞洲市場。
美國的軍售仍然主宰亞洲市場。 
購買美國武器的國家會使其軍事和外交政策與美國保持一致。這一不平衡性反映出美國與亞洲各國軍事關係的強度,此類軍事關係的建立可追溯至第二次世界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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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20個夾在北京和華盛頓中間的國家,許多要在中國財富和美國安全之間做出不可能的選擇。
“這些國家不希望被迫在雙方之間做出選擇,”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亞洲專家坦維·馬丹(Tanvi Madan)表示。
所以他們沒有做出選擇。相反,大多數國家正在追求旨在同時從兩個大國手中獲得最大利益的戰略,同時最大限度地降低惹怒任何一國的風險,並維護國家的獨立。
結果可能會與“冷戰”時期的歐洲非常不同,那時的歐洲被清楚地劃分為兩個陣營。相反,隨著各國接受、抗拒或控制中國不斷增長的影響力,這片大陸會同時依據多條界線分裂開來。
每個戰略都包含艱難的妥協,為亞洲其他國家——或許有一天也為全球——提供一個如何應對一個由中美主導的世界的模型。
制衡中國:日本
儘管世界可能在向著有利於北京的方向發展,但日本提醒我們,中國距離成為美國式的大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它提供了一個對抗中國的模板。
日本以自己的複興來同中國的崛起​​較量,身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它利用自己的經濟建立起獨立而強大的軍事和多重外交關係。它正試圖重建一個名為“四方安全對話”的非正式聯盟,隱含有對抗中國的性質,另外三方是印度、澳大利亞和美國。
“四方安全對話”大多時候仍是個理想化的非正式聯盟,其成員迄今為止在該地區的經濟和軍事上只有一小部分的影響力。
日本仍代表著阻擋北京的力量。作為亞洲最大的經濟體之一和領先的民主國家,它沒有屈從於中國的力量,而是同中國抗衡。
大多數國家都缺乏日本的經濟實力,但是它們仍然可以效仿日本的榜樣,而東京也正在試圖組織它們效仿自己。日本沒有順從地接受美國退出,而是表示各國可以做出補償。
中國在該地區的壞消息更多。就連它唯一的盟友朝鮮也越來越獨立。朝鮮核武器和導彈試驗選擇的時機,似乎常常是為了羞辱北京並給中國的對手——如日本——發展自己的軍隊一個藉口。朝鮮似乎希望有一天能與華盛頓達成協議,讓它能夠擺脫中國長達半個世紀的控制。如果北京甚至做不到讓朝鮮繼續做自己的附庸國,它將很難培養其他類似的盟友。
與中國結盟:斯里蘭卡
斯里蘭卡可能不像一個地緣政治領頭羊,但從2014年開始,亞洲觀察人士一直關注著這裡的事態發展。那一年,一艘中國潛艇駛入一處用中國的投資修建的港口設施。這標誌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中國正在將其經濟實力轉化成不斷擴張的軍事實力和在較貧窮的民主國家的政治實力。
自那時以來,中國在亞洲各地開發了更多基礎設施項目,尤其是在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港口和運輸走廊。這些項目一開始是聯合開發的形式,但最終可能會落入中國手中。本月早些時候,因為無力償還修建港口欠下的債務,斯里蘭卡把港口的控制權出租給了中國,租期99年
“中國正在利用豐富的勞動力和資本投射他們的影響力,”耶魯大學法學院的亞洲安全問題學者米拉·拉普-胡珀(Mira Rapp-Hooper)說。她接著表示,“這種情況主要發生在美國影響力不大或沒有提供大量援助的國家。”
對中國來說,這是一個前景看好的模式。中國的經濟實力自然符合發展中小國的需求。它甚至還在美國大筆投資的地方推進,比如巴基斯坦。它還正在慢慢把這種模式擴大到亞洲之外的地方,勾畫有朝一日可能會形成一個全球網絡的版圖輪廓。
但中國在南亞的成功依然表明,它可以把一個強大的對手包圍起來。在南亞,中國正在利用貿易和投資,與和印度接壤的所有國家建立聯繫。北京的目的沒有明說:在印度能夠崛起為中國的對手前將其團團圍住。儘管印度對中國採取了更加強硬的立場,但它在地區聯盟構建方面的經驗較少,因此落在了後面。
在兩個大國之間搖擺:菲律賓
很多亞洲領導人用在這兩個大國之間搖擺的方式避開它們。但幾乎​​沒人做得像菲律賓總統羅德里戈·杜特地(Rodrigo Duterte)這樣,既有創造性又毫不遮掩。
2016年一上台,杜特地就表示他可能會結束菲律賓與美國長達65年的盟友關係。他匆匆趕往北京,承諾與中國合作,並且似乎是為了表示沒有回頭路可走,他還粗魯地辱罵時任美國總統貝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
最終,杜特地獲得了兩個大國的讓步。美國削減了菲律賓對兩國聯盟的義務,同時繼續保障該國的國防。中國則在海上爭端和可能的投資協議上給杜特地提供了優惠條件。
杜特地從來沒有改變立場。
整個東南亞都在上演這樣的故事。在那裡,中國表現得最為咄咄逼人。北京本希望可以強迫這些小國接受自己的主導地位。華盛頓則認為這裡可能會被激勵起來,形成一個反華陣營。然而,與中美兩國的期待不同,幾乎每個國家都找到了一條中間道路。
就連中國的傳統對手越南也同時拒絕了中國的影響力和美國的提議奧巴馬總統解除了美國對越南的武器禁運,希望將其納入美國的懷抱,然而,事過近兩年後,越南的大部分武器依然購自俄羅斯。
但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只會增加,假如美國繼續退出的話更會如此。拉普-胡珀呼籲關注中國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用錢購買影響力的醜聞,這樣的情況已經愈演愈烈。
“這些國家和我們的利益完全一致,但擺脫中國的資金想法仍令它們感到非常不安,”她說。“這些是我們面臨的考驗。”
另一種可能出現的未來是:各國既受美國的影響,也受中國的影響,中國和美國同時插手它們的政治與經濟。這種未來既是美國的,也是中國的,中間的國家既不是完全獨立,也沒有明確結盟。